八十濠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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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四)

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四) 吳嘉偉 從休閒之城伊瓜蘇,去到亞馬遜叢林,最後我們回到巴西的名城里約熱內盧。以前一直以為赫赫有名的里約熱內盧是巴西首都,也是到大學時才被糾正(巴西的首都為巴西利亞),雖然里約不是首都,但也無損它的熱鬧。主辦過奧林匹克運動會、世界盃,更有世界聞名的嘉年華,這個熱情奔放的地方,被喻為天堂與地獄共存的土地;有八成以上的人信奉天主教,而著名的地標「救世基督像」於山上照拂著這個城市,與此同時,這裏也有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貧民窟,在高級住宅、購物中心、森巴舞等歡愉亮麗的側面,又滋長著販毒、搶劫、以及無家可歸的遊民……這個一面天堂、一面地獄的對比,構成了里約熱內盧的一個獨特的城市面貌。   根據各大的旅行攻略,對於「救世基督像」(俗稱耶穌山)的最大要點是「越早越好!」於是,我們早早起床,趕及在售票點尚未辦公時便到達,務求以第一名的姿態登山,把握人少、陽光好的最佳觀景條件。不出所料,雖然我們如願成為第一批,但乘坐第一組登山列車的旅客也漸漸填滿了車廂,車剛到站,人便蜂擁而上,爭先要和這個世界七大奇蹟之一的巨型基督像合照,拍好拍滿後,一轉身便被當前的景色所吸引,此時的我們與基督像一樣俯瞰著整個里約熱內盧,在山頂上,我們得以清楚地觀察到城市的發展區分,階級的分野一目了然,看著一撮撮的貧民窟,令同為草根木屋村長大的我,心中五味雜陳,我沒有西方宗教信仰,但站立於基督像下,仍願上天能體恤和憐憫這些窮苦的人們。   如果耶穌山是看日景的最佳地點,那麼糖麵包山便是看日落和夜景的不二之選。去糖麵包山其實不在預計之中,只是當天的下午已經把預定的行程去完,才決定來看日落;坐上二段纜車到達第一平台後,剛好正是日落之時,觀景平台與耶穌山對望,剛好的片片雲朵透射了幾縷陽光在基督像旁,形成了名副其實的「耶穌光」。夜幕低垂,城市的燈火冉冉亮起,早上俯瞰日景,晚上眺望夜景,這個突如其來的糖麵包山也為一天的行程作出了首尾呼應的小結。   貧民窟漸漸成為了里約的重要景點之一,各地的旅客都對這個政府和警察也束手無策的地方充滿著無限幻想。而特別的是,里約有不少公司會專營一些小團,帶領旅客對幾個相當安全的貧民窟進行遊覽,當然,旅行公司與貧民窟之間有可能作出些相應的協商也說不定,畢竟這也算是一種「一家便宜兩家着」的項目,而這次,我們也是團客之一。可惜當天一到步,雨便下個不停,在密集加蓋的民房建築群中,顯得更加舉步維艱,最後導遊也只能找一個定點,為我們講解貧民窟的資料,她說,因為巴西的貧富懸殊差距太大,漸漸地形成了貧民聚居,而為了生活,只能在聚居地進行各種地下、黑市行為,不少不法分子會在貧民窟以外的地方犯案,然後便逃回貧民窟內尋求保護,窟內的勢力相當浩大,警察也無法介入,導遊表示其實大街上遇到不法事件的機會甚至比貧民窟內大。聽完所有的介紹,就讓我想起,這不就和以前香港的九龍城寨很類像嗎?貧民窟是這次巴西之旅的最後一站,踏出貧民窟,也說明,我們離歸家不遠了。   縱使每個人都跟我說巴西危險得很,而幸運的是,不論在那裏我們都安全順利,可這不過都是建立在「沒有發生壞事就認為是好事」的主觀意識之中。而在我過去的經歷總結出,在旅行期間的確要保持高度的戒心,但也不要一概認定所有人都不懷好意,不然會錯失了很多旅途上的善美。聖保羅、伊瓜蘇、亞馬遜、里約熱內盧、好久沒有試過把一個行程玩得那麼盡了,該去、想去、想做的都完成了,完美。雖然再見巴西,但南美還有其他引人入勝的國度值得去探索,翻開冗長的旅行心願清單:玻利維亞的天空之鏡、秘魯的馬丘比丘、阿根廷的莫雷諾冰川……南美,再等等我。 救世基督像的360度小星球照片。 在里約有一家有很名的教堂叫「天梯教堂」 糖麵包山上看到對面的耶穌山 貧民窟內連綿的加蓋平房群 更新日期: 2019/12

《那時……氹仔》

《那時……氹仔》吳嘉偉,八十後,熱愛文學、戲劇、電影 有機會為《澳門樂善行季刊》之專欄客串撰文,深感榮幸。然而,晚輩才疏學淺,獻醜了!與季刊編輯黎先生之相識,源於拍攝一個關於《氹仔情懷》之節目,故是次我亦以我最為熟悉的氹仔作為首篇的主題,跟大家分享我的童年逸事。 小時候,家住松樹尾,雖己是九十年代初,但氹仔仍然維持著那種簡單和純樸。陽光灑落在亮澤的松樹尾鐵皮屋頂上,發出耀眼光彩;三家村的樹蔭婆娑、蟬鳴鳥聲、星星公園足球場的沙塵滾滾、地堡街那高大的電線桿、矮小而穿著拖鞋的喧鬧孩童,這種種便構成了我的童年回憶…… 那時候,沒有電腦、沒有遊戲機、想要玩樂,就只得用手和用腦。鐵皮木屋大多是兩層高,而不知從哪來的點子,我姐和哥發現了木梯的新玩法,我們把床墊被褥舖蓋在梯上,然後坐上枕頭像滑草坪般滑下去,這新奇又刺激的遊戲,開始吸引了鄰里小孩,頓時,我們家就成了一個兒童遊樂天地,一片歡聲雷動。氹仔的小孩,要玩,從來都會靠自己,也很易滿足。還記得小學時某個春天,整間學校都迷上了摺紙飛機,那種“麻鷹飛機”風靡全校,每當小息時,大家都拿著自己親手摺的飛機,在現時坊眾學校於官也街的幼稚園部操場內放飛機,同時間上百隻白色的小飛機如花絮般在空中徐徐落下,當中還夾雜著幾朵正在墜落的棗紅色木棉花;數秒以後,大家左竄右奔地找回自己的“傑作”,畫面既壯觀又詩意,卻帶幾分諧趣;不過,隨著電子玩意的日新月異,此情此景,已經不再了。 夏天時,我們最愛到排角嬉水。而現在鏡湖急診的地址就是以前排角河口和黑橋的交匯處;我們一眾學友經常會去捉魚,可是我們從來也沒有捉到過魚,其實是以捉魚為名,嬉水為實。在嘉模泳池開幕以前,那裏可以說是我們夏天時的聖地。日落西山時,濕漉漉的我們會順著黑橋走回家,企圖以落日餘暉“鹹蛋黃”的溫熱把我們的衣服晾乾,可是任太陽有多厲害,但也瞞不過媽媽的一雙法眼,貪玩頑皮的我少不了挨幾下責罵;可是自從有小孩在黑橋附近遇溺後,我們就再沒有去過;數年以後,黑橋填塞了,排角也填海了。 現在的松樹尾已成了停車場, 我家舊址大約在圖左黑色車 坊眾學校的露天操場,現在已加蓋了 光陰荏苒,我住在氹仔二十三年了,由松樹尾到馬場南新,由幼稚園、小學、中學甚至大學,都在氹仔渡過。我們這一輩見證著氹仔由以往的半鄉僻,發展到現在酒店林立,遊人必經之處;以前我們會光顧官也街“里叔”喝五毫子橙汁,現在三十元一小件木糠蛋糕也會排得個車水馬龍;以前坐在鐵皮屋簷下抬頭便有星有月,現在五光十色的燈火霓虹反倒把氹仔照亮;這種急速也讓我們年青一代有點吃不消,不過,正如黎先生所說,人永遠是對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有一份特別的、不能磨滅的情愫,然而,在往後的日子裏,我都希望能住在氹仔。 正如歌手梅艷芳所唱的《似水流年》—“外貌早改變,處境都變,情懷未變…” 昔日的排角嬉水處,如今已成了鏡湖醫療中心 官也街商號林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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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三)

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三) 吳嘉偉 我的旅行心願清單有很多地方,想去巴黎看真鐵塔、想去紐約看百老匯、想去非洲看動物大遷徙……但真從來未想過去亞馬遜熱帶雨林。當初說要來巴西,曾經到訪過的朋友極力推薦亞馬遜團,懷著萬分驚喜和期待,飛機橫跨了大半個巴西,來到了亞馬遜河流域的所在地瑪瑙斯市。伊瓜蘇市和瑪瑙斯市風貌截然不同,瑪瑙斯市有著一種樸實的美洲在地小鎮之感,平房、小巷、偶爾夾雜了些許歐式殖民建築,還有在狹窄馬路上的堵車群,某些角落一瞥之下還有幾分像過去的澳門。   報當地團好像已經成為外地旅客去亞馬遜的唯一方法,畢竟路途費勁,需要坐車又乘船,而且當地團的項目屬於「標準配套」,該看該玩的都包括其中。一般會把「黑白河交界」視為行程的暖身,由於兩河的成份、密度等都不同,所以便在交匯點出現了這種「鴛鴦」奇觀,經過延綿的里數,兩河才匯合於亞馬遜河的下游。餵過巨型淡水魚、探訪完叢林裏的部落後,我們便正式踏上前往亞馬遜的征途,熱帶雨林天氣反覆無常,兩個多小時的車程,時晴時雨,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,亞馬遜河便出現在我們眼前了,過去在影視作品中見過的可能性都瞬間閃過我的腦海,奇花異草、珍禽異獸、所有驚心動魄的情節就是以這裏為背景。乘坐著快艇,順著亞馬遜的支流行駛,我們首站竟然是出發釣傳說中的「食人魚」!導遊大叔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塊牛肉,現場切碎作餌,竹桿一揮,不出十多秒,立即釣出了一條小於手掌尺寸的食人魚,導遊把魚的嘴巴張開,可以清楚看到牠銳利的牙齒以及內腹的鈎,其後便由我們來進行試釣,看來我還是遺傳不到家父的釣魚技術,足足花了20分鐘才成功釣出一條。日落之前,導遊還帶我們去尋找亞馬遜河的淡水豚,頑皮的淡水豚不時在我們小艇附近跳出水面發出叫聲,一下子又潛回水底鴉雀無聲,像在和我們玩捉迷藏似的。暮色四合,圓月高掛,我們便返回於河邊的小屋,下榻用膳,為明天的徒步叢林作好準備。   吃過早餐後,導遊大叔便領著我們6人徒步進入叢林,走不到幾步,我們便看到了樹上長了一團沾有細毛的圖案,正當我想把頭靠近去看清楚時,「圖案」竟然蠕動起來,導遊說假如誤碰這種有毒性的蟲後,嚴重的話需要進行手術,我心想,才幾分鐘便已經這麼驚險,接下來的行程還是老實規距一點好了。沿途也看到很多螞蟻的洞穴,有些附在樹上,也有直接堆在地上,但共通點是,它們都相當巨大;我們停在其中一個體積較為細小的蟻洞邊,導遊稱有一種蟻和守獵者有密切關係,以前的人會把手放在蟻洞邊,吸引蟻爬到其身上,然後把牠們按壓死,死後的蟻會發出一種獨特的氣味去掩蓋守獵者自身的氣味,讓其他人或猛獸嗅不出守獵者的所在。另一個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,叢林裏有一種昆蟲,牠會在臨死前依附在一棵大樹上,死後的屍體9會轉化為一棵植物在樹幹上繼續生長,長根長樹,有點像我們所認識的冬蟲夏草。   邊走、邊看、邊玩,隨著導遊的講解,我們見識到叢林內哪些植物適合用以作記號、哪些適合生火、哪些含有可飲用的水份、甚至哪些痕跡代表有猛獸出現過,當我們對每個資訊都嘖嘖稱奇時,亞馬遜森林下起了傾盆大雨,拿起芭蕉大葉擋雨、狼狽滑稽的我們加緊腳步,希望能趕快步出叢林。走回小屋的時候,同時也代表我們這次的亞馬遜之旅也到達了尾聲了。在沒有訊號的這兩天,看不到社交網站,卻看到了傳說中食人魚、淡水豚和各種聞所未聞的植物,所有資訊都是得來真實,導遊大哥就像是一本行走的動植物百科,而亞馬遜就像是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小星球。可能未必會再來,可能將來也末必再有這種叢林體驗,但在這裏所經歷的清風颯爽、明月皎潔、甚至滂沱大雨都值得被好好記下來。   更新日期:2019/9 乍看之下,瑪瑙斯市某些面貌還是有點像以前的澳門 有如「鴛鴦」的兩河交匯處 親眼看到食人魚,其實比想像中體型要細小 流走亞馬遜河的叢林當中,感受熱帶雨林的生命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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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二)

  早在出發前,同行的朋友們就決定在結束演出後,便立即把握時間飛往西南邊的伊瓜蘇,因為那裏有世界三大瀑布之一的伊瓜蘇大瀑布,也是王家衛電影《春光乍洩》所提到的一個「朝聖之地」。經過幾翻波折,我們終於在凌晨時份到達了伊瓜蘇市。伊瓜蘇市位處巴西、巴拉圭、阿根廷的三國交界,自然風光優美悠然,是一個非常適合渡假的小城鎮,空氣清新造就了它的休閒性,到處都可以看到健身、瑜伽、普拉提等等的健康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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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一)

懷著無限的好奇去巴西(一) 吳嘉偉 較早前的11月,應巴西的一個戲劇節“YESU LUSO”的邀請,曉角劇社的話劇《一條線》中葡文版獲邀遠赴巴西聖保羅演出,承蒙劇社的信任,我以執行導演的身份隨團前往,除了能和當地的藝團交流以外,更可以一睹南美風采;巴西,一個只在電視或書籍見過的國度,森巴舞、足球、咖啡、烈日、熱情……大抵已經用光了我所理解的關於巴西的詞彙。距離澳門一萬八千多公里,這個同樣受過葡萄牙統治的國家,好像和澳門有一種如遠若近的關係,經過三十多個小時的飛機里程,我們終於到達了聖保羅。 在聖保羅一連兩場的演出順利完成,在一遍掌聲和歡樂聲過後,我們也因工之便,決定在巴西多玩一個多星期,記得由2015年辭去工作開始,我一直都以「自在如風」的態度到處跑,像雲、像花、像塵土,隨風飄蕩;因為家庭條件,除了回鄉外,記得第一次難開澳門是17歲隨學校的交流團去香港,第一次坐飛機是18歲的高中畢業旅行去北京,可能是那種潛藏在意識裏的彌補情結,工作後的我熱衷於到處跑,任何形式的旅行我都有興趣,尤其是背包行,終有一日,會把自己的旅行心願清單全部打上勾勾,這次剛好可以挑戰一下南美洲。聖保羅是巴西的一個經濟大城,文化氣息相當的濃郁,但出發巴西聖保羅前,每個人都告誡我這裏的治安如何惡劣,網上的旅文也繪聲繪影地描述各種被搶過程和自救方法,甚至到了酒店,連員工也勸說我們晚上不要出門,在各種的無形壓力下,我們白天還是決定出去逛逛。一路上,遊民不少,當地人看到我們亞裔人會注視打量,甚至吹口哨,直到走到Paulista大道這個商業區時,百貨林立、白領擁擠,感覺又是到了另一個世界。同行大伙們分別有覺得聖保羅像馬來西亞、像澳門、像泰國,但經過今天的短程探索,稍微有感覺到它的特別,而和上述地方唯一相像的便是那種貧富懸殊。   逗留在聖保羅的時間不多,我們精選了幾個比較想去的地方遊覽,首當其衝的便是聖保羅主教座堂,這座歌德式教堂,卻有著一個文藝復興特式的圓頂,建築特色獨特,體積也相堂宏偉,成為了聖保羅的一個重要地標。聳立於教堂內的大理石柱參天頂蓋,偌大的殿堂讓人肅穆敬然,這是我這輩子去過樓底最高的教堂,空間讓聲響的流動和傳遞都顯得格外神聖,教堂內的花窗玻璃,色彩斑斕,室外光線是最佳的說書人,它把窗格內每一個聖經的人物故事告訴給進來朝殿的人們。離開教堂,我們前往帶有一點古舊味道的中央車站進發,一路上,我們從熱鬧的遊客區,漸漸走到生活區,步履洗走了旅遊的商業味道,當地的理髮店、藥店、食店、甚至槍械店一間接一間地出現在我們的眼前,快到走到中央車站時,還看在路上巡邏的騎警;抵達車站時,一個遊民糾纏著我們說要當我們的導遊,雖然我們一行七八人,但為了省卻不必要的麻煩,我們還是決定先離開車站,坐車前往下一站,蝙蝠俠胡同。   如果你是塗鴉的愛好者,你一定會愛上蝙蝠俠胡同。這裏到底和「蝙蝠俠」有何關係?我也不知道,問了附近的店家也得不出個所以,但這小小的一個巷區,塗滿了密集的塗鴉,同時也是一些文創小店的落腳地,幽靜的環境和市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,胡同內驟眼看不到半個遊民,我們幾乎不用擔心財物和人身安全,肆意在各個塗鴉中拍照玩樂。世界在變,蝙蝠俠胡同也一直在變,這裏每隔一段時間,都會有新的塗鴉更新覆蓋,今天拍的這一個塗鴉,可能下個月就找不到了。   更新日期: 2019年3月 較聖保羅的Paulista大道,商店林立。 聖保羅主教座堂的外觀。 蝙蝠俠胡同裏的其中一個塗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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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•六十

父親•六十 吳嘉偉 「經已給我怎會看不到,雖說演你角色實在有難度。」 較為年青時候的爸爸 雖然作為一個傳統的中國大男人,但爸爸對我們家孩子從來都是「外剛內柔」。我覺得自己的性格也有很大部份遺傳了他,講義氣、相識滿天下;愛旅行,喜歡到處走不黏家;有幹勁,對於工作從來不遺餘力……說起這種拼搏,我覺得某程度也源自於他的背景經歷,年青時從大陸偷渡到澳門,在工地裏做最高風險的工作,滿口鄉音的他所受過的嘲笑,是我們想像不了的。 我媽曾經說過,他倆第一次去大酒樓出席囍宴的舊事,初來乍到,沒見過大場面的二人,穿得像在工地上班般隨便,結果現場被人笑得面都黃,媽媽只記住那道「雞包飯」是她人生吃過最美味的菜式,而我爸卻希望自己能買一套西裝。日子久了,我發現爸爸現在有一個專門他西裝的衣櫃,還有各式各樣的領帶,想必這種「人靠衣裝」的符號意涵,多年以後還一直在他身上頑強著。 記得那年,小學三年級的我亂衝出馬路,被一輛汽車撞到飛起來,打了幾個空翻然後坐在地上,皮鞋飛了,而腳斷了;原本要在台灣工作的爸爸,特地停工數月留在澳門照顧我,每天背著我到中醫診所看鐵打、換藥、煮藥、做飯、洗澡,這種每天都緊貼背的日子,可算是我和爸爸最親蜜、最多身體接觸的一段時光;數月後,醫生叫我可試站起來練走路,那天在診所門口,我鬆開欄杆,成功走出了第一步,我笑了,再往前一看,看到爸爸比我笑得更開懷,著急叫道:「好啦好啦,今天先只走一步就好了!一步就好!」然後再把我背起來回家,當晚晚飯碗裏多了一隻雞腿。我想他也沒想到,經過多年後,仍然會再因為兒子「學行第一步」而感到同樣的快樂吧?   「如孩兒能伏於爸爸的肩膊,哪怕遙遙長路多斜?」 還記得有一次,當我還是電視節目主持時,到祐漢出外景;路過一個垃圾站,看到任職街道清潔的爸爸在工作,我熱切地上前和他打了個招呼,他先表現出喜悅的神情,然後看看我身後的團隊同事,便隨即地收起了熱情,匆匆叫我快去工作;知子莫若父,知父莫若子,在那一瞬間,我感受到他的自卑,他害怕自己的工作會丟那個當主持的兒子的臉,這個情景一直在我腦海徘徊,也一直讓我內疚著:「其實不就當個甚麼破主持嗎?有甚麼了不起嗎我?」   多年來,我一直知道爸爸對我的縱容和寵愛一點不少,作為孻仔,基本上,敢開口、敢請求的,家裏都無一不答允的,我當年決定浪費一年時間讀預科重考大學、我辭職、我去背包旅行、我離開澳門……等等,各種任性的決定,他都沒有反對過,縱使我知道他心中有不滿有火,但卻從來沒有表露,因為他一直相信我,甚至以我為榮,反而我卻經常會因為要幫不懂電腦的他處理雜事而給他臉色,嫌他麻煩……可我知道,就算我成為很成功的演員/主持也好,就算成為碩士生、博士生也好,我好像卻未能成為你最安樂、最驕傲的兒子…… 「任世間怨我壞,可知我只得你,承受我的狂或野。」 當我真的察覺爸爸老了的那一刻,是在2016年9月,我初到台灣讀碩士的第一個月,剛學懂用智能手機的他,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傳一個語音,內容不外乎是:「吃了飯了嗎?吃了甚麼?學校生活怎樣?颱風來咯?」有時甚至會一直重覆問題,那刻,我覺得爸爸真的老了,過往做事雷厲風行的他,也開始嘮嘮叨叨起來了……人生六十,花甲、耳順之年,感覺爸爸的病痛越來越多,再不是當年小學三年級時能把我由氹仔背到澳門的他了,但無論多久後,這個堅壯的形象應該會一直烙印在我心中、腦中,祝你生日快樂! 爸爸六十歲生日的當天 更新日期:2018年6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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戀上粗微粒

戀上粗微粒 吳嘉偉 在數碼攝影大行其道的今天,舉起手提電話、按下按鍵,整個攝影過程不需三秒就能輕鬆完成,可是在這種速度先決的世代下,傳統菲林相機(膠卷相機、又稱底片相機)近年又重最新回到一部份手的手中,我便是其中一個。 很喜歡用菲林去拍一些密集的材料。 意外的曝光,令相片更有故事性。 大眾認為,現在玩菲林相機的人大部份都是所謂的「文青」,但我認為真正的文青應該是表徵著一種生活態度,而不是物質上的取向,這與他是不是菲林相機的愛好者並沒有絕對的掛鉤。雖然我不算文青,而且攝影技術也並不高超,對攝影原理也不是很在行,但卻對菲林照片有著一種特別的好感,尤其是當我人生第一卷菲林正式沖洗出來後。 對我來說,拍菲林最有趣的是——關於「時間」和「質感」。數碼攝影對焦快,拍攝時我們可以以一種掛一漏萬的方式,對一個景物拍很多張,反正它用的是記憶體,後不滿意就刪掉,但拍攝菲林時,在一卷只有36張的限制上,我們需要對每一張底片都認真處理,找景物、調好光、測好光圈、對準焦距、按下快門,花上了好幾倍的時間去拍下一張不能即時預覽的相片,而且不到沖洗好的那一刻,你都不會知道拍出來的效果;每一張相片都是經過時間的洗禮,獨一無二,當一切都回歸到「慢」的時候,心思也會變得細密起來,所以便顯得格外珍貴。 在貴州山區時,拍下了樹上的孩童,粗微粒的吸引力。 菲林拍出來時,會形成一些特殊的暗角, 誤打誤撞地突出了沙灘上的情侶。 不同品牌的菲林會有不同的色調, 五彩經幡也像加了個濾鏡一樣。 菲林對某些顏色的有獨特的詮釋,例如教堂的牆身。 每次看著自己拍出來的菲林,都會被它的質感所吸引,那種粗微粒的成象,好像可以讓你看到相片中,所有色彩的組成,雖然並不是每一張相片都會百分之百完美,但這種「瑕疵」卻讓相片增添了好幾分味道,那些意外的曝光、輕微的失焦、構圖的偏差等等,都會令相片充滿了故事性;而且,每一種品牌的菲林都有它獨特的色調和特質,各種不定因素的有機結合,都大大增 加了拍攝的趣味,甚至我知道有些朋友更會用過期菲林去拍攝,嘗試拍出更不一樣的色調。   記得聽過一位攝影前輩對時下拍菲林的潮流作出這裏的評價:「好端端地發展到數位攝影,而現在的年青人卻走回過去麻煩的回頭路呢?」這不是科技發展與否的問題,而是對一種物品的情意結,就好像有人喜歡收藏、又有人喜歡品茶一樣;而我認為,拍菲林最吸引的是它有一種如拆禮物般的感覺,驚喜往往都在最後,甚至連拆開包裝紙時,都會令人興奮。 更新日期:2018年3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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遼闊的地平線—新疆(三)

遼闊的地平線—新疆(三) 吳嘉偉 在旅遊的範疇上,新疆也算是劃分出一條明顯的楚河漢界,北疆看風情、南疆看人情;走過千山萬水,也要領略人文風情,才算是一個完整完美的旅程,離開風光旖旎的北疆美景,舵盤一轉,我們立即向南疆出發。在由庫車開往阿克蘇的路上,經過拜城的一條鄉村小路,司機大哥說,這裏是維吾爾族的聚居地,以往在城內會坐馬車代步,人比較窮,但居住的氣氛卻很熱鬧,當他們要坐車出城時,就會頭頂著自家的農作物,在路邊攔車,把作物充當車資,苦干年後的今天,他們依然很窮,可是依然過得自在。 當天經過這條路時,我們看到了幾個維族小孩在賣西瓜,於是便停下車去買了一個,小孩們只懂說簡單的漢語,我給他們拍照,一同回看照片時他們很有紀律地在旁邊看,對新奇的事物一臉好奇,沒有頑皮搗蛋,也沒有「手多多」去搶去碰,突然我在這些維族小孩臉上看到了人性本善的單純本質,甚至比城市的孩子要規矩得多。司機大哥說,除了些激進分子外,其實大部份維族人很簡單,不狡猾不耍心機,一個西瓜才賣2.5元(沒打錯,是一個,不是斤),給了小女孩3元說不用找了,她還一臉為難,不知所措,她那因為找贖不到5毫錢而著急的表情,讓我非常深刻。   經過4000公里的路程,我們終於到達了西部的喀什市,這裏是新疆的第二大城,也是一個和四個國家接壤的地方(塔吉克斯坦、吉爾吉斯斯坦、巴基斯坦、阿富汗),如果我身上有帶護照的話,我就出國去浪了;外族的臉孔、陌生的語言,如果把招牌上的漢字抹掉,你會感覺自己像身處在中亞某個國家。基於在以往所接觸的媒體報導裏,我們對喀什這個邊陲地區的印象就是「危險」、「恐襲」,可這次初到貴境,感覺和我們過去的認知截然相反,武警的駐守比烏魯木齊要少,街上的治安良好、維族居民對漢人也很有禮貌,主動向他們點頭問好,會得到友善的回應。   同行的司機大哥說,喀什是一個最保留著「新疆味」的城市。這裏在現代城市的格局上,卻保留了一片古城風貌,老城和高臺民居成為了喀什市的一個活生生的維族生活博物館。崖上建起的高臺民居,以泥土和磚塊築成,近看屋牆,會察覺泥牆中混合了一些稻草屑,一整片高台民居群顏色統一為泥土色,區內道路四通八達,很容易迷路。維族人貌似對孩子的管教都是挺自由的,不論在老城或是高台,都會看到很多小孩成群地聚在一些玩耍,這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玩遍氹仔的「街童」生活;小時候家住氹仔官也街的木屋區,我也一如老城的小孩一樣見盡遊客的來來往往,穿著拖鞋的我們在葡國餐廳、手信店林立的街巷裏東奔西跑、跌跌撞撞,練得一身堅強。   有些地方,能趕上了就是運氣,不得不去;維族人大多信奉伊斯蘭教,教規不吃豬肉,所以牛羊成為了這個他們的主要肉食。在喀什的近郊有一個只在星期天才開設的「牛羊大巴扎」──牛羊交易市場,牧場主會把一批牛、羊、驢、甚至駱駝都會帶到這裏以作交易,普通家庭想要把自家養的一頭牲畜賣掉也可以帶到這裏來,總之談好價錢,自行牽走,踏進這個巴扎的牛羊都逃不出被賣掉的命運。對於平常連街市都不常去的我來說,看到如此大規模的牲畜市場,簡直是嘆為觀止,市集旁邊有不少屠宰檔,早上來的牛羊會在這裏現場屠宰處理,一個市集,果真是體驗地方風情的最佳場所。   屈指一算,已經到在新疆待了十多天,當漸漸適應了天氣、地域、氣味時,旅程卻即將要結束了;在這個西域秘境,我感受過烈日、大雨、寒風、冰雹,每一處風景都是如此的新鮮、如此的可愛。這個遼闊的「疆土」,尚有很多景致未能好好到訪,期待下一次再見,若然下次再來,就要探索「東西線」了。   發佈日期: 2017年12月 路邊賣西瓜的小孩們 身處喀什市內,充滿著東亞的異國風情 喀什舊城區內的小孩,對於外來遊客一點都不陌生 壯觀的牛羊大巴扎

遼闊的地平線─新疆(二)

新疆面積廣闊,目的地之間的距離基本以幾十公里起跳,所以每天起早貪晚地趕路的我們,總會在清晨的地平線上,看到了旭日初升的景象;數數手指,發現自己幾年看日出的次數也不少,不過大多數都是因為熬夜通宵過後的「會面」,在這種“Say Hi! Say Bye!”、淡泊如水的友誼下,感覺和它「生疏」不少,就趁著這次旅行,就好好和它修補一下關係吧,和它Selfie一張。

遼闊的地平線─新疆(一)

充滿西域色彩的新疆,是僅次於西藏的一個我很想去的地方,自之前到西藏「打卡」後,心裏一直盤算著何時才能到新疆「簽到」。經過一年時間的籌備,終於於去年把一切計劃好了,三個星期的旅程,觀賞北疆自然風光,體驗南疆人文風情。新疆是否沙塵滾滾?飲食習慣是否很大差異?維吾爾族人是否如外界所說的民風慓悍?……多年來對這片黃土大地的種種疑問,即將可以在旅程中得到答案;陌生的地域、未知的不定因素、也為旅行帶來了刺激感。